【清秋寂 靖柳】第六十一章 庙堂之高
太子妃诞下小皇孙后仙逝的消息震动了整个金陵，久不闻世事的皇帝陛下听闻有了嫡孙，高兴地不得了，对于太子妃的仙逝也只是略表安抚，而芷萝宫的静贵妃娘娘却是第一时间将自家儿子召进了宫。
被柳澄缠住的景琰听到消息，急匆匆留下一句“这样是最好的安排。”便进了宫，身后老泪纵横的柳中书一愣，随即长长一叹，颤抖着由仆人扶回了家。
芷萝宫华丽的内殿中，尊贵的太子殿下和贵妃娘娘无言静坐，小几上摆放着几碟精美的糕点，青瓷茶盅中茶汤清冽，散发着淡雅的香气。
“依云有旧疾的事，我知道。”静贵妃开口，还是娴静的语气：“蔺少阁主有救人之法我也知道。”
“母妃。”景琰敛了眉眼，滚烫的泪珠在太子华服上湿了一片，无人得见却瞒不住对面的母亲。
“景琰，我知道，这是依云的决定，从她选择孩子的那一刻，便是放弃了自己。从她选择离去的那一刻，便是成全了你。她既然决定让这个孩子陪着你，你可不要辜负了她的心意。你可懂？”突闻噩耗，静妃心痛难耐，幸好，还有个孩子，那么这个孩子便不能被皇家污秽浸润。
如何不懂母妃的语重心长，景琰重重点头，他给孩子起名为歆，便是在心里留了个极重的位置给这个孩子。
收拾好心情，景琰拾起茶杯，轻抿一口：“她说她介意。“想到依云装作吃醋的样子，不由浅笑，”我身在皇宫身不由己，给不了她想要的幸福，不如许她最后的自由，只希望，她能好。”
“别难过，最起码这段时间，有她陪你走过。”好不容易找到的依云为了自己的儿子而死，静妃心内剧痛却不能倒下，小皇孙还需要她的照顾。
“若是不救小殊，她会死吗？”景琰突然问道。静妃却不知道怎样回答了。
从第一次见面她便看出依云身有旧疾，后来被那大夫人暗算，便已是几乎回天乏术了，若不是突然怀有身孕，若不是蔺少阁主找到那奇方，便是不救小殊，怕也是难以长久。
也是因为这样，依云才那般坚决的治好小殊的吧。是的，前几天依云进宫请安的时候静妃便看出，她定是已经循着时机治好小殊了。无论是自己还是景琰，都欠了那个孩子许多，静妃想。
没等到母妃的回答，景琰突然笑了起来，笑着笑着便哭了，哭得惨烈，哭得像个失去了糖果的孩子。
“为什么不能都好好的呢，我好不容易等回了小殊，好不容易娶到了云儿，却又要分离。”景琰伏到静妃膝头，像小时候那样，将脆弱的一面尽情释放：“我用了十三年等回了小殊，那么，我能不能再用十三年，等回依云呢。”
看着痛苦的儿子，静妃只能一下下拍着他的背安慰，然后陪他一同流泪。就这一天吧，尽情地哭泣，尽情地悲痛，过了今天，他还是尊贵的太子，要担起一国的重任，要实现祁王和小殊憧憬的海晏河清。
他是一国太子，很快会是九五至尊，他的喜怒哀乐牵动着国之根本，他没有资格沉浸在儿女情长，这就是权力的代价，这就是庙堂之高，高处不胜寒。
时间仍缓缓流淌着，东宫内缺少了那个传奇的女子，却多了个灵动可爱的孩子，倒是没有悲伤的氛围。南北战场的局势渐渐明朗了，大局已定，不日便能班师回朝，漫长的冬季渐渐回暖，人们期盼着，春回大地的那一天。
终于，在小皇孙喊出第一声娘的时候，来自大渝战场的捷报传入了金陵。那大渝丞相百般设计，终究是被一个夜铭一个依云毁了计划，一没能乱了大梁，二没能伤了太子，最后败在了梅长苏的手下。
随捷报传入金陵的还有一个震惊众人的消息——此次得胜倚仗的正是那江左梅郎梅长苏，而梅长苏用兵如神，颇有当年赤焰军的风采，于是，梅长苏即是林家小殊的消息，伴着战场大捷的消息一同传遍大梁每个角落，无人不信服。
十余载风雨，赤焰军魂仍在，即使只剩一人，他们仍在守护着大梁江山。
皇帝陛下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为战争得胜而朗声大笑，难得的召见了群臣，颁布对有功之臣的嘉奖。听闻此语，笑容立即消失，怒气牵连病体咳嗽不断。传报的内侍跪在阶下，感受陛下对于这个消息的不悦，急忙传达另一个急报：梅长苏病体缠绵，在回朝的路上已然逝去。
一时间，金殿之上一片寂静，除去早已收到消息，得知那人得偿所愿远遁江湖的景琰和静贵妃娘娘，群臣哀悼，感慨叹惜之声不断。
半晌，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再次朗声大笑：“好一个信守诺言的梅长苏，好一个少年英才的林殊。”说完，深深地看了眼不动如山的太子殿下，挥袖离去。
群臣退拜之时，紧挨着景琰的言侯和纪王看看淡然的太子殿下，相视一笑，一切尽在不言中。
当夜，皇帝驾崩，结束了他辉煌又阴暗的一生。
半月后，新帝登基，奉静贵妃为太后，广纳新妃，却后位空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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